深渊离歌

鲸落

        当一只鲸死去,它的尸体最终会沉入海底。我们称其为"鲸落"。

        "鲸落"这一过程,并没有它的名字那般美丽,一只鲸的死亡同其他的死亡一样,失去灵魂,尸体腐烂,面目全非。所以,不要对鲸落的过程抱有幻想,它的意义从来都不是诗意与否,而在于,它的死亡,产生了莫大的价值。

        有研究表明,在北太平洋深海中至少有43个种类的12490个生物体是依靠鲸落生存的。还有些细菌会吃掉鲸鱼的骨头,将其转化为硫化氢,为成千上万的化能自养生物提供能量。(利维坦«鲸尸沉海之后发生了什么»)

        如此,一只鲸的死亡是伟大的。
        
         曾经有许许多多的鲸,游荡在老人说了一遍又一遍的陈年旧事里,在被称为英雄的逝者的灵魂里,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为了其他生命而沉落。他们,成就了"鲸落"。

        如果说,一个生命的伟大,大多依靠于其存在时所创造的价值,那么死亡的伟大是超越性的:其不会受制于"存在"与"时间",并且不会得到物质,心理或其他形式上的任何回报。因此,死亡之伟大在于其本身。不少人都在追求生命之伟大,并为其穷尽一生,但很是人会在意死亡的伟大-----或者说,我们的死亡有价值吗?是成为了仅仅使陵墓用地更加紧张的累赘吗?我们为什么要死呢?这也许才是鲸落带给我们的根本问题。

        然而,无论如何,我们赞美每一只鲸的沉落。

鲸落

寂静中
 你死了
 在无声息的一角
 只有海水环绕
 你被誉作海中巨兽
 现在却如同蜉蝣
 先是漂浮
 后是沉落

你把自己献给大海
 身体和心灵
 你说
 大海是母亲,是温床,是棺灵
 你始于此,生于此,沒于此
 你把灵魂还给大海
 用皮,肉和骨骸
 养育海的其他孩子
 你说
 你的死
 将延续诸位的生命

你说
 世上本无鲸
 是海成就了鲸
 而由你的生命
 也将诞出诸多生灵
 你同海一样
 身体和心灵

于是你死了
 献身大海
 身体和心灵
 你说
 你的死
 将成就诸位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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